接受了跨血型心脏移植后的邹先生。

 “2周之前，我基本上是生不如死，在县医院住了一个月，在南昌又住了一个多月院。更早之前，我上四楼都需要休息三次……”，而现在，江西奉新县的邹先生说起话来已经中气十足。

 他是一名心脏移植患者，年仅41岁的他，因为扩张性心肌病，心力交瘁、毫无生活质量地“活”了4年了。6月6日，A型血的老邹经过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心脏外科吴钟凯教授团队的心脏移植手术，重新拥有了一颗年轻、健硕、搏动有力的心脏。而这颗心脏，来自一名年仅19岁的年轻生命，而且供者是O型血。这一跨越血型障碍的生命延续方式，也将为许多危重的终末期心衰患者打开一扇门。

 心脏不断扩大 患者移植前已气若游丝

 邹先生是家中的顶梁柱，妻子多病，两个孩子正在读书，老大今年即将高考。4年前，邹先生轻微活动后，就开始出现没有诱因的心悸、胸闷、气促，经检查，医生诊断他罹患了扩张型心肌病。“爬四楼中途休息三次。那种心脏无力带来的濒死感，给我的感觉就是每天都游走在死亡边缘。”

 邹先生患的扩张型心肌病是一种原因未明的原发性心肌疾病，主要特征就是左或右心室或双侧心室扩大。而心室是人类生命发动机的核心，它俩的强力收缩、舒张，成为血液周身运转的动力源泉。扩张性心肌病虽然扩大了心室的容积、体积，但过度的肥胖也带来了新的问题，那就是会变得异常孱弱、无力。泵血时，动力严重不足，而且这种情况会不断恶化。

 和这种心脏射血、泵血严重不足的疾病对抗了四年多，邹先生一直都是通过药物在进行控制。效果时好时坏，彻底丧失了劳动能力，经济收入中断，直到精准扶贫将其确定为低保。

 3个月前，他又一次倒下了，频繁发作的胸闷、心悸、头晕，躺不平吃不下。医生告诉他心脏移植可能是唯一的治疗手段，他从江西辗转来到了广州，住进了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心脏外科。

 心脏移植是唯一的救命方法

 经心脏彩超检查，发现其左心室已经扩大至71mm，左室射血分数已经下降至26%，而正常人的左室在45mm左右，射血至少在50%以上。住院之后，虽然经过积极的抗心衰治疗，但病情仍日渐加重，他的体循环波动，内环境紊乱，需要使用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维持血压，并在5月25日应用上了主动脉内球囊反搏装置，一种已广泛应用于心功能不全患者抢救中的机械性辅助装置。

 只有在这个装置的帮助下，老邹的血压才能维持到足够生命运行的最低血压要求，一旦撤离，老邹会立即死于低血压等心因性休克。

 心外科主任吴钟凯教授表示，心脏移植已是他生存的唯一希望，也是拯救邹先生一家四口的唯一方法。

 就这样，邹先生开始等待最为合适的心脏供体。在中国人体器官获取和分配系统里，年轻、上了球囊反驳的他，享受到了最为优先级别的优先权。

 难题：不同血型的“供心”出现 手术该如何输血？

 6月6日，一颗年轻、强壮的“供心”被捐赠了出来。吴钟凯教授和器官移植组的殷胜利教授马上带着超声医生到医院重症ICU评估这颗心脏的功能。这颗年仅19岁的供心非常健康。唯一与往常不同的是，供体的血型是O型，而邹先生的血型是A型。在这之前，心脏移植不仅要进行HLA（人类白细胞抗原）配型，供受体均是相同血型则是更基础的移植条件。

 如果继续等待同血型捐献供体，邹先生随时可能死亡。

 经过全科讨论，吴钟凯、张希、殷胜利三位教授和其他专家决定使用这个相容血型的O型供心为患者进行心脏移植手术。O型血是万能输血型，理论上可以给任何血型的患者进行输血，将这一理论应用到器官移植领域，国际、国内的同行都有过O型血供体进行跨血型捐献的成功案例。

 但这也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在心脏移植这样的庞大手术时，如需要输血，究竟是输O型、还是A型的问题。看似是A、O之间非此即彼的选择难题，手术团队决定用最为艰难的一种途径来解决，那就是让手术更为精准、更为快速，让整个心脏移植过程不输血。

 6月7日上午10点，邹先生的心包腔被打开，原本和他拳头一般大的心脏，已经扩大到了两个拳头的规模。过度的肥大，也使得其几乎丧失了跳动功能，心肌薄得如同一层纸。

 专家团队顺利获取供心之后，很快将其移植入邹先生的体内，随着左心房、主动脉吻合完毕，主动脉阻断钳开放，血流冲入植入的“新”心里，一颗年轻的心脏很快就有力地跳动了起来！

 “零”输血移植手术成功！患者需适当增加抗排斥药物

 据吴钟凯介绍，整个移植手术过程很顺利，耗时4个小时，患者并没有输注红细胞，这在很多常规心脏手术中也较为少见。通过这台“零”输血手术，既避免了许多输血并发症的发生，减少了排斥风险和过敏，更缩短了患者的术后康复时间。

 手术后，邹先生在回到ICU的当天晚上就拔除气管插管，次日便从ICU转回了普通病房。6月10日，邹先生顺利撤除了一直用来辅助提升血压的球囊反驳装置，到了现在，已经可以正常饮食、活动。

 只是和其他同血型的心脏移植患者比起来，邹先生需要适当增加抗排斥药物的用量，并严格的定期检测血药浓度。

 跨血型换心 后续还要闯这些关！

中山一院心外科主任吴钟凯教授（右）和器官移植组殷胜利教授（左）介绍手术情况。

 “手术的成功仅仅是患者围手术期成功的第一步。手术后仍要面对许多难题去一一克服。”

 吴钟凯告诉南都记者，不同血型的心脏移植，术后出现急性排斥的可能较同血型的大，需要从各方面观察患者排斥情况，如心电图变化，肌钙蛋白趋势变化，心率、血压等变化。如发现有排斥的表现，需及时应用抗排斥措施，如激素冲击，加大抗排斥药物的用量等。在应用抗排斥药物的同时，还需要注意感染的发生。

 随着移植需求的不断增大，异血型器官移植逐渐被移植领域的专家所关注。但由于抗排斥治疗手段、治疗体系等限制，患者接受了异血型器官移植后往往很难跨过超急性或急性排斥的难关。

 近年来，随着新型的单克隆抗排斥药物的研制使用，在肾移植上，异血型移植已经成功取得了突破，像O型供肾移入A型或B型供体已经在亲体肾移植中相当普遍，即使是以往认为是禁区的A型或B型相互移植，在更精确的检测、血浆置换、抗排药物加持下也实现了突破。

 在心脏移植方面，由于是原位器官移植，手术风险较肾移植要高，异血型移植的手术选择也会更加严格。此次，中山一院成功为危急重症患者邹先生进行异血型移植手术，无疑为以后类似的患者缩短等待供体时间打开了另一扇门。

 采写：南都记者 王道斌 通讯员 彭福祥 梁嘉韵 通讯员供图